“我老乡说是去境外搞博彩，一个月工资至少有七八千元。可到了境外，我才知道这个公司的博彩平台是专门用来诈骗的。”
“公司可以控制网络赌博、投资平台，客户基本都是亏钱。”
“公司不让我们用真名，我们都是用绰号称呼彼此。”
…………
此前，上海市静安区检察院在办理李某、殷某等人涉嫌诈骗罪等系列案件时，若干名赴境外诈骗窝点参与诈骗后返回国内的人员（下称“回流人员”）到案后作出上述自白。
老人投资虚拟币，千万存款打水漂
2022年12月初，家住上海的王老伯在微信上收到陌生人的好友申请，添加对方后被拉入一个炒股群，群内有“资深导师”教成员如何通过炒股发家致富。
将信将疑的王老伯按照“资深导师”的方法投资，没想到竟然小赚了几笔，但随后就开始亏损。此时，“资深导师”告诉王老伯，现在股市行情不好，投资虚拟币回报率更高。王老伯相信了，随即又被拉入另一个投资群，并根据客服提供的二维码登录某虚拟币投资平台购买产品。一开始，王老伯充值兑换40美元投资，对方通过支付宝转账给他800余元人民币。见有盈利，王老伯逐步加大投资力度。至2023年1月，王老伯已陆续往平台充值累计人民币2700余万元，购买的虚拟币产品均中签，后台账户本金加收益显示已达人民币2亿余元。
然而，当王老伯想将账户内的收益提现时却发现无法操作，联系客服后，对方以要支付个人所得税、系统维护等理由拖延。僵持中，王老伯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，遂向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（下称“静安分局”）报案。
静安分局随即展开侦查，经资金追溯、轨迹排查等，很快锁定了以李某（另案处理）为首的跨境电信网络诈骗团伙。2023年2月至同年4月，警方在全国各地先后抓获59名回流人员。
跨境“公司化运作”诈骗团伙浮出水面
为快速厘清该团伙组织框架、查明犯罪手法，静安区检察院依法介入案件，从工作内容、赴境外时长、主客观证据标准等方面出发，引导侦查人员取证，至此一个层级清晰、分工明确、手法隐蔽的跨境“公司化运作”诈骗团伙浮出水面……
经查，团伙以李某为首，组织、雇用大量国内人员至境外搭建诈骗窝点，以“某某公司”为名，下设“某某国际”“某某城”等多个关联“博彩”网站或虚拟币投资平台，打着“导师指导”“稳赚不赔”等旗号，实施电信网络诈骗。
该组织架构严密，“公司”分多个层级，除最高层的“老板”外，下设“主管”“大组长”“小组长”等多个管理层；分工明确，先以“网络赌博”“理财投资”等名义，将潜在群体引诱至群内，再通过在群内安插“群托”负责“炒群”，编造“稳赚不赔”“获利不菲”等虚假事实，诱导目标下载或登录该诈骗团伙搭设的各类App，最后直接利用后台控制输赢、限制提现等手法攫取钱款。
截至案发，除王老伯外，还有30余名被害人受骗。2023年5月至11月间，与该组织有关的案件陆续被移送至静安区检察院审查起诉。
先擒头目后抓共犯
经查，该团伙已形成“平台搭建、推广引流、支付结算”的黑灰产业链，且反侦查意识较强，在境外均用绰号交流，回国后又处于分散状态。办案人员认识到，要想确保打击无遗漏，还要深挖细查上下游关联犯罪。
为此，承办检察官通过前期已查明的各成员具体分工及已到案人员情况，快速锁定犯罪团伙中从事人员管理、后台控制等工作的核心人员，在证据确实、充分基础上，以涉嫌诈骗罪先行批准逮捕，并交由公安机关依法开展跨境追捕。目前，该诈骗团伙头目已被抓获。
同时，检察官发现，虽然犯罪团伙通过现金发放大部分违法所得，但仍有部分人员会使用手机兑换人民币，遂以此为突破口，详细排摸是否存在其他赴境外诈骗窝点从事推广、客服、引流或提供资金“洗白”通道的人员，及时追诉，并对其中与境外诈骗人员存在犯意联络、稳定提供技术支持的前端黑产人员，依法认定诈骗罪共犯，从严惩处。截至目前，静安区检察院共制发追诉文书30余份，其中，已有10余名追逃人员陆续到案。
打破涉案人员脱罪妄想
“有的回流人员提出诸多不知情、没参与等辩解，想要撇清与诈骗窝点的关系。我们坚持以证据为核心的刑事指控体系，让客观证据‘开口说话’。”承办检察官说。
“我不知道”“没有看到过”“不认识”……李某到案后，仍觉得自己可以“逃过一劫”，在接受讯问时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，甚至还杜撰了打工经历，试图和犯罪窝点撇清关系。检察官从客观证据切入，结合相关电子数据、书证等很快锁定李某的犯罪行为，将其批捕。随着调查深入，越来越多的同案犯指证李某参与境外犯罪，结合银行流水等证据，可以证实其参与犯罪长达近半年。面对上述证据，李某最终承认其赴境外后没多久就知道“公司在做诈骗的事”，但仍心存侥幸留在了公司工作。
在被抓之前，犯罪嫌疑人赵某已有一次赴境外从事跨境电诈的“履历”，后回国未满一年，她又赴境外在另一家公司做客服。被问到为何再次铤而走险时，赵某说，“想赚钱，干这个没有技术含量……在国外都是用外币结算，我觉得不会被抓……”
事实上，赵某的说辞显然不能帮助她逃避法律惩罚。案发后，静安区检察院及时与公安机关研究，确定追赃挽损思路，加大对涉案资金的穿透分析，持续“打财断血”。最终，相关涉案人员在境外的违法所得亦会被依法追缴——“赚钱”与“不会被抓”，都成了一场梦。
2023年6月至12月，静安区检察院陆续以诈骗罪，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，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罪等对80余名被告人提起公诉。2023年7月至今年4月，法院陆续对上述部分被告人作出一审判决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至拘役六个月不等刑罚，各并处数额不等罚金，其余案件在进一步审理中。
作者：阮婷
